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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人物] 湘西王陈渠珍与藏族姑娘西原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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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写浮夸 发表于 2015-5-22 22:50: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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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写浮夸 于 2015-5-22 22:5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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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朋友圈都在晒着满屏的幸福,今天想给大家科普一个古老的且只属于一个湘西男人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湘西王陈渠珍与藏族姑娘西原………
     遇到他那年,她十五六岁,明眸皓齿、艳若桃李。那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天高、云淡,草原上遍是野花的清香,少女们长长的毡裙如斑斓的蝴蝶般在风中翩翩起舞。
      那天,她和一群天真烂漫的藏族少女一起为客人表演马上拔竿。鞭策疾驰、裙袂飘飞,在马经过立竿的时候俯身而下,轻盈敏捷的身姿让众人大声叫好,她一口气拉拔五竿,精湛的马术让他瞠目结舌,更让他惊呆的是她灿烂的笑脸。远远地,她望着他笑,身上的银饰在阳光下明亮着她的笑容。瞬间,这个叫做西原的藏族女子便深深嵌入了他的灵魂,至此一辈子也不曾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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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她那年,他二十余岁,英武挺拔,是朝廷驻藏的一名管带。受邀去 贡觉的营官 加瓜彭错府上饮酒。那天,也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好喝的青稞酒,依旧有大方的藏族少女在草地上跳着锅庄舞。远处有人在表演骑术,尘扬草飞、喝声不断。初以为是壮汉所为,等马立身前才知是一群美丽的少女。他诧异地凝望着那个连拔五竿的少女。
        他凝望她的时候那憨直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了,从没有男子以这样的神态打量她。那一刻,少女的心在扑扑地乱跳着。而彼时,她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叫陈渠珍的苗族军人紧紧的系在了一起,一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于是后来,他迎娶了她。
        他率兵进攻波密,她骑马随征,战场救他性命。武昌起义后,援藏清军哗变,他写纸条与她,期望和他一起东归,并相约在德摩山下相见。这一次,他经历了生命中最漫长最痛苦的等待。高原悲鸣的寒风中,她如约而至,金子一样的笑容照亮着他,温暖着他。他率领官兵百余人逃出,她亦跟在他身后,怀里揣的是母亲在她临行前留给她作纪念的珊瑚,而脸上是尚未擦干的泪痕。寒风中,他们策马狂奔,发辫在风中散乱飞舞,如几近暗涌的命运。
  
         他们被向导喇嘛误导入了草原。人马在一天一天地减少,浩瀚的大漠让人绝望,更加残酷地是食粮殚尽。她的身体日渐虚弱,脸色苍白如枯萎的野花。但她依然爱笑,她的笑,是寒夜中淡亮的火光,微弱,但给他以希望。怀中,藏着一小片干肉,是她为他节省的。她说自己耐得住饿,而他要指挥队伍,不可一日不食。况且,她万里从君,他若无,她还能活下去么?
  
       他的士兵心性大变,欲杀她带来的藏族少年取食,被她坚毅冷酷地阻挡。俯身拿枪,他亦尾随,天明时分,猎来野狼抛于雪上。
  
        七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 丹噶尔厅,之前的百余人只剩下7个。寻客栈住下,揽铜镜自照,她号啕大哭,声音极其惨烈悲鸣,曾经明艳如花的她,已凌裂为惨不忍睹的模样。
  
         到了西安。他们借居于友人的空宅中,生活拮据但安定,而这也该是他一生中关于她的最后的一点美好回忆。她穿上了汉族女子的衣服,神情羞涩安详。他每日出门谋事,她送他至偏门,然后在家中静静等待。如同湘西吊角楼上临江远眺的妇人,期待着男人的归来。
  
       为了生活,她变卖了随身携带的一切贵重物品,包括她的珊瑚和他作战用的望远镜,他们希望返回湘西老家快乐相伴,却因战事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返回,寄回的家书也没有如期而至。
        直到一天,外出谋事的他一日夜归,见她面颊通红。原来他走之后,她便开始浑身发热,头痛难忍。她一连烧了几日,卧床不起。请医生来看,误诊为寒毒。旅途劳顿加上从小在洁净高原长大的她,刚吃了一服药就现出了天花。
  
        命运是个巨大的圆圈,他们茫然站立其中,不知所措。终于一天,她眶中噙着泪对他说 自己梦见母亲喂糖水给自己喝,按照西藏的风俗,梦见这一情景,必死无疑。他忧伤的望着她却又无计可施。
        夜里,朦胧中他被唤醒,听见 她泣声道:西原万里从君,相期终始,不想病入膏肓,中道永诀。然君幸获济,我死亦瞑目矣。今家书旦晚可至,愿君归途珍重。
    说罢,瞑然长逝。抱住她依旧温热的身体,巨大的悲痛让他几欲昏厥。万里跟随,一路相依为命,而他,连给她殓葬的钱都没有。心如刀绞,号啕大哭。
  
        在友人的帮助下,他将她安葬在西安城外的雁塔寺。他在墓前站到夜深,回到居处,室冷帏空,天胡不吊,泪尽声嘶,禁不住又仰天长号,肝肠寸断。
         后来他返湘,成为湘西最高统领,但从此不近女色。
        1952年,他逝于长沙。彼时,她已在雁塔寺外沉睡了四十年。   
         这就是湘西王陈渠珍的真实爱情故事。对于这个主宰湘西命运几十年的人物,我一直在心里怀着敬畏,而一边又怀着好奇。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称霸湘西的雄强男人,却还有这样一份缠绵凄美的爱情故事,更没有想到 这个男人对于这份爱情是如此的执着和忠诚。。。。。。。
       还是那句话,若爱,且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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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3

湘西及时雨 发表于 2015-5-23 21: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陈渠珍与西原的爱情故事
作者:大冰

   这是发生在风马藏地的一段艽野尘梦,关乎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羌塘和凤凰。男人是一员武将,名唤陈渠珍,湘西凤凰人,清末民初时,持戈驻藏大臣赵尔丰帐下。

   陈渠珍武备学堂出身,胆气过人,文采武功亦为人上人,初从戎,便千里戍疆迤逦康藏。自打这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一入藏地,红顶子的仕途、跨民族的爱情便纷沓而至。雪压枪头马蹄轻,彼时的陈渠珍正是少年得意扬鞭策马的人生节点。

   奈何少将军一头撞上的是大时代,他遭遇的是近代中国百年大折腾的当头炮。辛亥革命时藏地亦有同盟会起事,协同遍布边军的哥老会,搅得漩涡四起。
   陈渠珍本新派人物,同情革命,但毕竟清廷遗臣,忠义难两全,气节名节难双保,故而率部众百二十人临渊抽身、冒死遁走。他本不想带这么多人上路的,无奈士卒们拦马相告:陈管带,我们和您一起走,咱们一起回家。

   当时当地的情形,陈渠珍不迂腐固封,亦不随波逐流,审时度势后选择走出这一步,着实令后人生叹。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样的乱世,一个那么年轻的男人能够赢得百二十士卒的誓死相随。

   说是誓死相随,一点都不夸张。前路并非坦途,他们要走的是九死一生的羌塘荒原,那里平均海拔近5000米,比拉萨海拔高出近2000米,是世界屋脊的屋脊。一个羌塘的大小,相当于两个浙江,秋冬时节,那里是最耐磨的游牧者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茫茫荒野。


   陈渠珍计划取道羌塘草原,翻越唐古拉山入青海抵汉地。踏上这条路时,他不是没有评估过要面对的苦厄,要直面的劫难。但所有人都唯其马首是瞻,除了挺直腰板,他并不能再有什么犹豫。

   当时是1911年的晚秋,这一年出生的孩子里有人叫季羡林,有人叫杨绛。
这一年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叫清华的学堂,在广州有72个人葬身在黄花岗上,在长沙有一万个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在武昌有人打响了一枪。


   在荒蛮辽远的藏北腹地,有一群人在走路,这群人心甘情愿地找死,徒步羌塘,返回南中国的故乡。说找死,一点都不夸张。

   羌塘路茫茫,无给养无得力的向导,一路上极尽苦寒,断粮长达七个月。部众接二连三饥寒暴毙,几乎每天都有人永远地仰倒在雪原上,赤面朝天,连一席裹尸的草席都没有。荒原之上,好像没什么比找死更容易的事情了。

   初上路时的众志成城荡然无存,真实的人性伴着足底的寒意渐渐滋蔓到天灵盖。道德的底线一再被撕裂,剩余的部众要么反水火拼,要么人相食。

   人性的丑恶比藏北大风雪还要凛冽,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恣意横生,人性的绝境中,甚至连陈渠珍都难以自保。


   随从亲信全都凋零了,唯剩其妻西原万里生死相随到汉地。 西原是工布江达的藏族贵裔女,二人的相遇相知是场奇遇。

   陈渠珍曾在工布江达有过一段安宁的驻防时光,他本性情中人,爱结交豪客,林芝贡觉村的藏军营官加瓜彭错就是其中一个。一日,加瓜彭错邀他做客,宴饮中,陈渠珍第一次见到了加瓜彭错的侄女西原。

   西原那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变身男装,为客人表演马上拔竿的精湛马术。西原矫健敏捷的英姿为陈渠珍留下了深刻印象,因而向加瓜彭错极力称赞。后发现是一明媚小女子,更是惊讶异常连连感叹。


   席上,加瓜彭错笑说既然如此错爱,那就将西原许嫁给你吧。西原娇羞不语,当时陈渠珍以为不过笑言而已,也就漫然答应。不料几日之后,加瓜彭错真的将盛装的西原送来。

   女装扮相的西原楚楚动人漂亮得惊人,顾盼间的一回眸,一下子揪住了陈渠珍的心。

   她是朵含苞带露的格桑花,一遇见他就绽开了,一生只为他陈渠珍一个人开。

   谁能想到在这离家万里的藏地,一言之戏竟结如此姻缘。二十余岁的陈渠珍自此堕入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恋之中,终其一生也无法和西原这个名字再剥离干系。


   他未曾想到,这个女孩,会如此的爱他。婚后西原随夫征战,她不畏流矢烽烟,屡屡临危受命。尤其是波密之役时,她于陈渠珍及其部属有居功至伟的救命之恩。

   那一次她跳下一丈多高的围墙,扭身伸开双臂,接住了自己的男人。
漫天蝗虫一样的飞弹流矢,几步之遥是穷凶极恶的追兵,这个长裙女子,在瞬息生死的战场上伸展开双臂,冲着陈渠珍喊:我接住你。

   她不是他的袍泽弟兄,不是他的属下,她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付出或奉献,只把这些,当成自己应尽的本分。彼时的西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小嫁娘。

   日复一日,她对他的爱几乎浓缩成一种信仰,一种可以舍生忘死放弃一切的信仰。她是他的爱人、母亲和护法绿度母,他要走羌塘,她万里相随,她本藏女,不会不知前路意味着怎样的生死……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安抵汉地,今生她也几乎无缘再度重返西藏。她需要为他放弃父母、语言以及故乡。


   她没有什么犹豫,甚至没有询问他什么,只是绷紧了弦,死地羌塘舍命相保。她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真正的绝境中,男人女人的界限会迅速被打破,所有人的优势劣势一古脑地被挤压在一个水平线上。有些时候,对于高海拔的生存之道,汉地来的军士们反而不如她一个普通的藏女。

   可危急关头她依旧是挺身而上,不论艽野之上人性沦丧到何等龌龊的地步,都无法改变她的丁点儿本色。

   饿极了的汉兵要杀藏兵果腹,相对健壮的人要啃食同袍,她不畏刀斧挺身为弱者呼号。可苟延残喘的人们早已回归到最原始的丛林法则中,哪里还管她靠人性的本能来苦苦恪守的文明底线。

   她又冒死带人去猎来野驴野狼,只为保住羸弱者的性命。野驴野狼不常有,没被饿死的弱者只好一个接一个地被他们的同类吃掉。西原所做的一切,渐成徒劳。

   她为死者垂泪,为保不住的他的亲随而垂泪,她抹干泪水后誓死保住她的丈夫,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瘦小纤细的女人。

   当人人自危,人人求自保,一切都无法掌握控制的时候,她用她唯一可以掌握的自己的这一条命来护持她的男人。

   陈渠珍几次透支到衰竭,欲倒地不起,西原持枪护卫左右,护犊一样地看着他。

   她自己少吃或者不吃,省下口粮给他吃,还假装自己已经吃过。她逼他吃最后一块干肉的时候说:“……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

   她用人性中最朴素纯洁的一切深爱着他,爱得就像始祖的先民一样笨拙,她以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爱着她唯一的男人……没有人比她更配得起“爱人”这个词汇。

   情之所至,缘订三生,相依为命到绝境时,他们俩订下三世盟约:六道轮回中,愿永为夫妻。

   一个汉族落魄军官,一个藏族贵胄女儿,茫茫雪原上依偎在一起,呢喃着的声音被风吹散又聚拢。旁边是死去的人和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不是长生殿。那一刻他们是不再恐惧害怕的两个年轻人,生死之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
反正天上地下,能与君相随,死又何妨。

   情之所至,或许感动了雪域护法,艽野中的神袛网开一面,没有收走他们的命。西原悬起一口真气,终于护送陈渠珍安抵汉地。

   整整七个月,梦魇一样的艽野,终于走出来了。从出发时的百二十人,死到最后只剩六七个人,彼时已是1912年的初夏。

   西原一到了汉地就没了。用尽最后一丝心力的西原灯油耗干,逝去在西安城。临终前,她遗言道:“西原万里从君,一直形影相随,不想竟然病入膏肓,不得不与君中道而别……愿君南归途中,一路珍重,西原已不能随行了。”她用她的命来爱他,仿佛她这一生一世的任务只是来伴君一程,现任务已然完成,已然到了规定离去的时间。

   她展露出最后一丝微笑,告诉她的男人:一路珍重,西原不能随行了……
然后她走了。

   这一年死去的还有一个叫大清的王朝,一个叫明治的日本天皇,以及1523个泰坦尼克号的乘客。他们被记载在史书中,无数人为其落泪或叹息,

   那个叫西原的女人死去时,为她悲恸的只有一个落魄的男人。
除了这个男人,无人能记得她曾在枪林弹雨中举起双臂冲他喊:跳吧,我接住你。

  无人能记得她曾在茫茫艽野上捧着干肉对他说: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

   彼时西风鸣络帷,秋乌夜啼,穷困潦倒的陈渠珍孑立灵前,凑不出一副最粗陋的棺椁钱。他潦倒到甚至无法扶灵南下,无法带她的骨殖去淋一淋南方温润的雨丝。

   一切都随风逝去了,荣耀和前途,信念和希望,以及爱人。陈渠珍立在西风里,茕茕孑立。这哪里仅仅是落魄,分明是一颗心被生生剜走。人生的大悲凉,莫如斯。

   按理说故事结束了,但或许故事还没结束。

   多年后,那个叫陈渠珍的男人重新崛起于湘西老家,广聚披甲人,割据一方。可以说他是东山再起,可以说他是否极泰来,总而言之,那时他几乎与自治山西的阎锡山比肩齐名,总被人唤作“湘西王”。

   他似乎不明白圆融妥协为何物,硬桥硬马地守着一些东西,在一锅汤水的民国官场里硬得像块石头。他耿直高傲,屡次开罪于蒋介石,明知会被打击报复依旧屡次与蒋介石斗气。

   陈渠珍一生的仕途历经清廷、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四个时代,终其一生也不屑于去磨砺棱角,圆滑处世。

   这个经历过羌塘大悲死地的男人,他无畏的,又岂止是权势二字。

   人过中年的陈渠珍把西原接来湘西,迁葬在自己的故乡小城凤凰。
他叱咤半生后,于建国初的1952年得善终,6年后,1958年,西原在凤凰的坟冢被推平,遗骸不知所终。

   陈本儒将,晚年居长沙时动笔记叙生平,前尘往事付诸笔端,故而有了那本奇书《艽野尘梦》。

   这本书自其少年得意时起笔,从26岁驻军四川,调防西藏讲起,山川人物,藏地风土,工布奇恋,辛亥风云,羌塘生死……于西原逝去的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西原离去后发生的事情,无论是东山再起的传奇,抑或种种丰功伟业,陈渠珍只字未提。

   全书最后一句话是: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 陈渠珍雄踞湘西时颇重文教,兴学建校泽被乡里,自己也勤于修学,行军帐中也是累牍的书画古籍,不仅自己读,也让贴身的人读。

   他的一个贴身中士小书记,本是乡痞浪荡子出身,受其熏陶也爱上了读书,乃至终生笔耕不辍,做了文人。那个小书记名为:沈从文。

   终沈从文一生,提及陈渠珍,皆是以恩师相称,虽著述中涉及陈渠珍的文字寥寥无几,但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芸芸世人只津津乐道于沈从文,不知其师长陈渠珍。芸芸世人只知追捧《边城》,不知有《艽野尘梦》这本奇书。

   芸芸世人只知道小说里的边城翠翠,不知有一个藏族女子,有血有肉,名唤西原。

   我曾做过一场长达十年的梦,梦游一样,把年轻时代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风马藏地。当我醒来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已三十而立,但却依旧保留着二十岁时的眼睛。

   那场大梦里汲取到的千般滋味足够我咂摸一生。

   它赋予我一层金钟罩,不论周遭的世事如何风急雨骤,始终护持着我慢一点儿生锈。

   我24岁时初读《艽野尘梦》。

   那时我是个混迹在拉萨的流浪歌手,天天坐在大昭寺广场的矮墙旁晒太阳。藏地的阳光铺洒在我身上,煨桑的烟气袅袅在我身旁。阅读的过程就像是在大雾里开车,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最后一行字读完,努力地扬起头,眼泪慢慢地游弋到耳畔。

   我心说:你是个爷们哦,不能哭哦。然后慢慢地哭出声音来。之后的每一年,这本书都会被我翻出来重读一遍。

   2008年的初春,我收拾好行囊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终究没能成行。不仅没能去往羌塘,而且被迫告别了我的西藏。今年我34岁,我还是个流浪的歌手,但早已失去了我的拉萨我的西藏。

   我写了一本书。

   我的责编说:关于陈渠珍和西原的那个故事太遥远了,现在的读者未必买账,还是从你的书稿里去掉吧。

   我说:去。

   责编说:就是,去了得了,不然会影响销量。

   我说:去你妈的。

   我不是个道德上多么完善的人,总戒不掉酒和粗口,有时候自己也常常后悔。
   ……好了不多说了,总之他们后来把那个故事保留了下来,但挪到了我那本书的最后一篇。

   我本不配来讲这个故事,但整整十年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我不配讲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难道真的不配被这个时代的人们听一听吗?

   湘西凤凰古城开收门票之前,我不止一次去过。坐在岸边发过呆,冲沱江上的卡拉OK画舫扔过石头。有时候包里背着哈达,有时候嘴角叼着兰州。

   我游走在这座边城,想象百年前那双踏过羌塘的脚是如何踱在青石板路上,想象着那双脚的主人是如何伫立在湘西烟雨中,追忆藏北大风大雪,以及一个叫西原的女人。

   我拎着酒瓶子在凤凰晃荡,这里是陈渠珍的故乡,是背井离乡的西原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

   这里而今是灯红酒绿的地方,是只有尘梦没有艽野的地方。

   我站在凤凰街头拦人,向他们提陈渠珍,找他的故居……没人知道。更不知有一个藏族女子,有血有肉,名唤西原。

   凤凰古城的街头有一群流浪歌手在唱歌,一大帮游客嘻嘻哈哈地跟着合唱。他们唱了好几首我很熟悉的歌,有些歌我曾唱过很多年。
他们唱:
谁说月亮上不曾有青草
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
谁说太平洋底燃不起篝火
谁说时间尽头没人听我唱歌

谁说戈壁滩不曾有灯塔
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
谁说拉姆拉措吻不到沙漠
谁说我的目光流淌不成河……
   这首《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写的不仅仅是可可西里。
现在的千里戈壁可可西里,过去被人唤作羌塘。

   我抱着肩膀站在人群外,耳中没有吉他伴奏,满是羌塘的风声,眼里没有嬉闹的人们,只有两个静止的灵魂从藏地到湘西的百年孤独。

   你这样的男人,她那样的女人,不会再有了。
上一个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个一生一世,你和西原又重逢在何方?又结发在何方?是否又踏上了另一方羌塘?
……
   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大时代,风花雪月蝇营狗苟的小时代,皆为艽野,皆为羌塘。
   艽野不止是羌塘,凤凰也不是凤凰。
   我们都是跋涉在人性艽野上的过客,苦集灭道,慈悲喜舍。

   西原,西原,你是否会涅盘在时代更迭的夹缝中,反反复复不停涅盘。

东方威尼斯酒店 发表于 2015-5-23 19:25:5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传奇 好凄美。如今在凤凰的南华山上镌刻得有他们的故事与身影……
湘西及时雨 发表于 2015-5-23 21: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凤凰来仪 于 2015-5-23 23:5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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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无数次,凤凰仍旧是一个人的思念。
   与许多人一样,在古城里,我很迷恋一江水。清晨白雾袅袅朦胧的水,午后晒太阳听歌发痴发呆的水,夕照迷离温暖的水,夜晚灯光闪烁绚丽的水。晚上,看照片时有张夕照令我怦然心动,阳光的澄黄温暖,木楼的古朴浑厚,江水的清凉通透,两岸吊脚楼倒映在水里便是绚烂丰美的大片波纹,一丝一缕的波心如同纱细皱,明明暗暗的叠影,黄黄红红的交错,粼粼拂拂的光亮,很像,很像藏蔟服饰的色彩。
   我想起了“湘西王”陈渠珍。
在湘西历史上,陈渠珍是个绕不开的风云人物。作为横跨三个朝代影响民国湘西政局数十年之久的“湘西王”,陈渠珍的身上充满了多样人性和太多的传奇色彩,进藏抗英,湘西自治,纳贺龙为部下,顶撞蒋介石,几次下台,几次重振雄风,把孙中山给他的第一师师长的委任状压在床头不了了之,与苗王龙云飞的明争暗斗,新中国成立后增补为全国政协委员……
因为陈渠珍,我捧读了《艽野尘梦》。“我征徂西,至于艽野”,这部民国奇书乃陈渠珍写于1936年的一册笔记,记其于清朝覆亡前夕进出西藏的经过。而由此,我知道了藏女西原。1909年,陈渠珍入藏抗英,忱复工布之后,在江达贡觉营官加瓜彭错的府上,看到了为客人表演马上拔竿精湛马术的西原。16岁的西原是加瓜彭错的侄女,身姿矫健,风致楚楚,使陈渠珍极力称赞,因加瓜彭错牵线,陈渠珍与西原结为夫妻。辛亥革命前夕,陈渠珍率湘藉官兵百余人东归,西原万里从君相期终始,历尽羌塘高原、冰雪、黄沙以及粮辎全尽,西原射狼射狐救大家于饥饿之中,还曾多次在战场上救回陈渠珍的性命。七个月后仅剩七人抵达兰州,西原又与陈渠珍独赴西安,等候家中汇款南归湘西,期间西原水土不服患上天花不治而逝,朋友相助将其葬于西安城外雁塔寺。
   1936年,陈渠珍在政治斗争中下台,人生什么也没有了,一种独特的人生风范,从黑暗、混乱、血腥的挤压中飘然而出。那强悍的手放下枪,掂起一枝毛笔,颤颤抖抖书写着二十多年刀光剑影以及流淌的血也释放不了的思念。西原美丽而荒远的身影,虽然如尘地一般早已是一个飞扬的梦,但是那浓墨的方块字寄托的哀思,永久地把她传扬在这个世间,无字处皆是恋念了。
   应该记住,应该记住藏女西原。徘徊瞻顾,西原却只在陈渠珍一个人的眼中心中,因为除了《艽野尘梦》里几句描述,没有人知道西原长得什么模样啊!
   2012年7月,陈渠珍骨灰从长沙迁葬凤凰,陵墓在南华山神凤文化景区。站在墓地,可以一览凤凰古城的风貌,特别是可以看到陈渠珍当年的公馆“寥天一庐”。这座陈渠珍墓是大家黄永玉设计的。与一般墓不同的是,墓前还有一座藏家少女——西原的铜像。有目击者称,就在陈渠珍迁灵仪式上,当骨灰箱放进墓坑的一刹那,突然从墓坑里面飞出两只蝴蝶,一只浅黄色,一只黑色,它们翩翩起舞,在墓上空盘旋数秒,双双飞进南华山大森林中。似粱祝神奇,乃为神性了。
原来,陈渠珍从西藏返回湘西几年发迹后,便于1921年冬委托他在西安蒙难时的恩人董禹麓护送西原遗骸来到湘西。陈渠珍为西原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墓址选择在风凰县城边大坡脑,这里是“陈氏之阡”。西藏女子西原与湘西统领的爱情故事,早就传遍凤凰古城。人们自发地前来为西原送行,大坡脑居然聚集一万多人。墓前竖有“亡姬西原之墓”的石碑,碑上有陈渠珍亲撰的《亡姬西原墓志铭》:
“呜呼!西原茹万苦百艰,敢犯壮夫健男窘步撠肘之奇险,从容以护予者,而予曾不获携归家园,同享一日安宁,予述至此,予肝肠寸断矣。复何言哉!复何言哉!穷途无力扶归,权厝于长安城外雁塔寺……今吾西原闷然娱宁于幽宫。虽可悲亦可喜。”
1958年,西原墓被毁,墓碑掩埋在一口水井下面。
   “今吾西原闷然娱宁于幽宫。虽可悲亦可喜”——念叨着这句话,我们第二天上午去了南华山。我已是十多年未上南华山了,沿河边,过虹桥,慢慢向感觉中的南华山大门走去。经过神凤文化景区清幽的青石板山路,迂回曲折,拾级而上,过神凤殿,至锵锵楼,终于来到了陈渠珍的墓前。
迎面是个牌坊,牌坊上刻“凤凰陈公渠珍之墓”,里面就是一堵呈半圆形的墓墙,上面刻写着黄永玉所撰的墓铭,中间是四方墓茔,墓茔右边就是那一尊西原雕像——紧紧依偎在墓茔前的一个身着藏蔟服饰的女子,俯身贴腮的半边脸俊秀清朗,头顶有数串小珠饰,项间还有串大珠饰垂在胸前,珠串之间是条长及腰间的粗辫子,而腰间挂的一条三个圆圆大大的佩饰衬托出苗条修长的身子。黄水玉大师设计的西原塑像虽然是他心中的西原,但是能慰藉一个人,和一座城。西原抚棺恸哭,与那种隐隐然的气势、冥冥间的精神有关,体现了墓内墓外人物生死相依的情感,也把墓前伫立的每一个人的眼睛和心直通历史,于是一阶一石都会激发出深远而浩大的叹息。
就在陈公魂归凤凰故里后一年,在西原的故乡西藏林芝的尼洋河畔也竖起了一尊雕像,即西原和陈渠珍的并肩携手的雕塑,男的手持大刀,清瘦儒雅,女的一身藏服,含羞带笑。那是佛山雕塑家李春华创作的雕塑。我没有去过林芝,仅在网上搜索到雕塑图片,李春华根据陈渠珍60多岁时留下的照片和工布女孩的印象完成雕塑的。与陈渠珍携手并肩,西原俊俏的笑脸同样是难掩一抹淡淡的忧郁。遥远的忧伤,穿过千山万水,纵使高原上的风也吹不散,是告别家乡的离愁?是千里孤魂的等待?是今生今世的诀绝?初见到这尊雕塑,我的心里微微一凉,艺术家奉献了这样的雕塑,或许也是从《艽野尘梦》里读出了悲情,读出了西原的美丽、悲壮而又短暂的一生。
可悲亦可喜,可喜亦可悲。
记得那天在南华山,有位手拿地图的外地游客满头大汗爬上山来,在墓地匆匆转了圈,疑惑地问我站在这里看什么。我望着西原,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是来看她的。
她是一个人的思念。亦是一座城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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